慕容珊并不晓得灸舞在她背上的想法和状况，只是在走了一段极其崎岖的地段后，终于停下脚步可以休息一下了，她抬起一只手臂想擦擦额间的汗水，却没想到灸舞会突然拽紧了她的衣服。

你又停了下来，还抬起了手腕。你要把我放下吗？你又要抛下我而去吗？我没有吐啊，不要走！不，不，不，这里太黑，像那天的儿童室一样的黑。不要离开我，求求你，求求你……

咳咳咳……

是你在咳喘吗？你怎么了？

“小舞……你别抓这么紧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
慕容杰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，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。

这个地道是慕容杰在地下排水系统的基础上新拉通的，所以，其间有不少地下蓄水池和地下管道，再加上山中独特的蜿蜒地形，让背着灸舞的慕容珊说什么也不肯用瞬间移动。慕容杰也没有坚持，反正路途并不算远，这样走走停停，最迟傍晚就可以到的。

慕容珊刚刚恢复异能没多久，背着伤重的灸舞，紧跟在慕容杰身后，脚步竟有些吃力。她看着慕容杰一言不发的背影，这个平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侄儿，自从送走李妈后就一直心事重重。不过，慕容杰今天陪着她走出了这步，就是对他父亲彻底的背叛，作为儿子，心里的难过，她懂。其实，和慕容豪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个样子，她心里又何尝舒服呢？

慕容杰现在心里确实七上八下的，但并不是慕容珊想的那样，背叛不背叛，他从来没在意过，一直以来，他都只做觉得对的事。然而，他现在眼前挥之不去的都是慕容豪刚刚虚弱倒下的样子。他不知道父亲又去了哪个时空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，又被谁伤成这样。他挖尽心思也想不明白，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，能伤他家老爷子到这个地步。

灸舞倒在慕容珊的背上，双手紧紧揪着她的衣服，甚至有些微微发颤。浓烈的黑依旧包围着他，令他几欲窒息。不过，比起之前，虽然依旧头昏脑重，但理智却已经恢复了不少。虽然有很多事他还不清楚，但他却知道他们在逃。空气中弥漫着的潮湿味道，也让他多少能猜到是在地下。他侧耳听着所有的动静，总想捕捉到更多的信息。然而，除了脚步声和呼吸声外，什么都没有。

啊？对不起，是我揪住你的衣服太紧了，对不起，我只是害怕你又像那天一样……你要真像那天那样，我该怎么办？这里真的好黑，像个密封罐子一样黑，在那样黑的屋子里，那样撕心裂肺地哭叫，那一次就够了，所以，求求你……

灸舞将脸更紧地靠在了慕容珊的背上，他已经整个人都紧贴着慕容珊了，让慕容珊热乎乎的脊背暖着自己的胃，他觉得好像没那么想吐了。

脚底生风走在最前面，时不时停下来听不到动静的该是慕容杰的脚步吧。他的呼吸很轻快，真好。对不起，小杰，不想你这样选择的。虽然你总说，怎么选择是你的事，和我们没有关系，可终究是我们让你一步步偏离了原来的轨道，成为一个背叛父亲的孩子。如果有一天，你为了你父亲而与我们为敌，我不会怪你，真的，为了我们，你已经做得够多了，够了。不管以后会怎么样，你都是我的好弟弟，是和灸莱一样的好弟弟。

走一步轻轻拖一下，然后又走一步，就在自己身下响起的该是……你的脚步吧。是我的重量让你的步履和呼吸都如此沉重吗？对不起。我知道你是谁，其实一直都知道，只是你当年那一巴掌和那狠心地一转身隔绝了我认你的路。现在能原谅吗？原谅似乎是容易的，可重新去爱呢？重新像个儿子一样去爱呢？或许，儿子这个身份，我很早就已经迷失了，所以，我还叫不出那两个字，原谅我。

为什么没有尹佳的脚步呢？把我带到你身边的是她吗？我听到了她的声音，我知道之前她一直在的，可现在呢？她去了哪里？我找了她很久，她怎么会在你那里？她没发现柳佩吗？这些问题我好想问你，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问起，你好像都没有要停下来听我说话的功夫，我看不见你，只听到你忙碌的声响，还有现在你吃力的气息。背着我很累吗？还是，你异能还没完全恢复？

路很不平吗？太难受了。像坐过山车一样难受。空气中怎么混杂着一股酸臭味？我们到底在哪里？我真的很想吐，可我不能吐，是的，不能，你会嫌弃我的，把你身上弄脏了，你会直接把我扔出去吗？然后转身而去，就像那次一样？不，不，我不吐，不吐。你一定要带我离开，离开这片黑暗，不要把我抛下，我保证不吐，真的，不要抛下我，求求你……

灸舞一次又一次吞下即将冲出嗓子眼的酸水，感觉头又越来越沉，意识又开始有些游离。可他的理智使劲拽着自己的意识，不能睡过去，睡过去真会吐的，不能啊，不能……